在柏林，王小帅从未空手而归，这一次，新作《左右》再获银熊，随着影片在全国公映，这个第六代的中坚人物再次成为舆论焦点。
斩获最佳编剧银熊奖，《左右》回击了那些质疑剧本根基的论断。能把一个属于个案的故事讲述得精彩，其基础是王小帅的那份执著，对现实性不妥协的追求，对现实生活的基本尊重。
和王小帅以往的电影不同，《左右》在题材的选择上贴近现实，以现代家庭关系为焦点，关注当下中国中年人生活和精神状态。这种焦点的转移，用王小帅的话来说，是换了一个角度看世界，但从社会发展和生活本真的现实来看，则是贴近时代新问题的一次艺术表现和探索，影片因此有了现实的支点。新时期30年，是当前中国中年男子成长并成熟的30年。这30年中，社会经济结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情感遭受物质的冲击，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尤其值得关注的是离婚和再婚的问题，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很多中年人在离婚之后，重新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很多中年女人也有了自己的第二次婚姻，在两次婚姻，和两个家庭之间，一定会存在一些问题，需要他们共同面对，这些问题可能涉及责任，可能涉及经济，也可能涉及伦理道德。王小帅的《左右》选择了一个有些极端的个案，让两个家庭为了挽救一个生命而去制造一个生命，并且是由本开分开的且重新组成了家庭的离异夫妻二人去完成。借助这样一个支点，王小帅探讨了现实逼迫下的爱与人性，讲述一个孩子和四个成年人的故事。
一个孩子，一场病，让四个成年人做出选择，决定他们是应该向左或者向右。孩子是一个影子，她把大人们推向前台，面对简单却无法完成的任务，让他们在道德和责任之间做出尴尬的选择。孩子荷荷好比是一个精灵，被两个家庭的男人宠爱着，也是母亲枚竹的根。因为她存在的闪亮位置，成为故事的引爆点，她的病，让母亲枚竹变得异常执著，母爱的伟大驱动了枚竹的极端。饰演母亲的刘威崴以略带偏执的表演，把一个母亲为拯救孩子所做出的坚持，当他和自己前夫把自己打算在生一个和禾禾血缘相同的孩子的时候，那份坚定之外的从容让人觉得有些可怕。当我们以母爱的名义来打量她的选择时，一切又都是那么合理。饰演前夫肖路的张嘉译，很好地塑造了一个典型的摇摆在家庭困境中的中年男人形象。这个男人身在都市，是都市的中产阶层的代表，兼具这个阶层男人的很多特点，离异之后娶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女人，钱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问题，但却纠缠在种种三角账目之中，他们为自己活着，也为以前的家庭活着，为现在的女人活着，也为和前妻一起留下的孩子活着。他们的态度有时候很模糊，或左，或右，都有理由。为影片带来震撼力和转折的是饰演枚竹现任丈夫的成泰燊带来的，影片中反复重复了他的一个动作，就是每次肖路出现的时候，他都会以去买包烟为借口悄悄地走开，在这个男人身上，我们看到了中年男人最坚韧的一面，传统的观念在他们的身上烙下深深的印记。这个男人不虚伪，对孩子禾禾爱之真切，他用真爱和宽容去化解左右带来的艰难困境，为影片留下一个怅然若失的结尾，让残酷的现实在左右之间找到了平衡。至于还有一个成年人的角色，就是余男饰演的肖路现任妻子的形象，一个现代都市女性，一个在天上飞翔的空姐，很好地完成了应有的衬托，没有波澜，见证了一场人性与爱的挣扎。
写实让影片具有了高贵的品格，王小帅将现实性进行到底的坚持精神为影片赢得了尊重。镜头保持着观察生活的敏锐，即便是那些床上戏，因为和生殖这一最原始的作用联系在一起，也具有了逼迫现实的力量。穿梭镜头中间的建筑工地，都市里的人流，是一个时代发展的见证，成为影片主人公们生生不息，左右生活的生存之境。
作者：韩平
来源：《电影》2008年第6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