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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还需要闯入者吗

《闯入者》排片少王小帅:不怕挫败,更困惑接下来怎么走

4月30日上映至今,《闯入者》备受院线冷落、排片始终不高,这直接影响了影片的票房,《闯入者》的高口碑和低收入,反差鲜明。

再度谈起排片问题,王小帅感慨说:“上映第一天确实有点压抑,程度还比较厉害。但天亮了太阳出来了,就觉得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在王小帅看来,《闯入者》营销做得很努力,但首日排片仅有1%,像是一部从来没有宣传过的片子,“这从逻辑推理来说是不通的,它整个不正常是在这里”。

杨早也认为,影片想要博得更多排片量,需要说服院线经理,但“怎样改变他们对文艺片的印象、让观众的需求被他们看见”确实是个问题。在杨早看来,寻求到一个合适的渠道、去打破吊诡的体制,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他举例说:“我们看电影是有情怀、有想法、有水准这三件事情,打比方汪国真去世了,你年轻时候用他的诗泡妞,没泡着就很伤心,这是有情怀,如果你觉得是因为他诗很差,这是个有想法,如果你真正写一首感动很多人的诗,这是有水准。那么这都齐了是不是就能获得成功?不好说,因为我一个大学同学曾经送了一首诗给一个姑娘,感动了所有人,除了那个姑娘。所以你没有找到合适的渠道也不会成功。”

虽然在影片上映一段时间后,通过口碑发酵,赢得了一些排片率的回升,但由于《复仇者联盟2》即将上映,程青松开玩笑说:“《闯入者》估计只能再上三天了。”对此,王小帅坦言,“有时候你如果拍一个电影,没有按自己真正的心愿去做,那我在床上数钱的时候心会很不安。所以,我还是选择现在这样做特别值得做的事情,但前提是要能做得下去,因为越往下走,现在的电影市场对电影的投入和实际的资金支持的力度会越来越大。我想的最大的问题不是这次的挫败,因为这次的挫败是肯定的,话题会热,但是它起死回生会很困难,我下面还有个电影打算冬天拍,怎么办?我直接担心是过不去了,我是改变方向还是继续走?这是最大的困惑”。

聚焦三线城市王小帅:看到那些房子和人,就像搁浅的大船

《闯入者》虽然着眼当下,但是通过时空联系,回溯的是当年流放三线城市的人们的生活和历史困境。对于这个主题,大家也聊得不亦乐乎。

曾念群就对此深有体会。他感慨道,自己当年第一次参加工作时,报社有位老前辈知道他来自福建三明后,“就对我饱含憎恨,让我非常不理解”。后来看过《闯入者》,“我就明白了,他可能是当时下放的人,把他从原来的土地上割裂开了,放到他不愿意承受的地方去”。曾念群最后总结说:“我很担心,这样的片子还是太少,以后还有谁为我们探寻这种幽暗的历史?”

而作为一个幼年在此环境下长大的孩子,王小帅对此更是有发言权。他回忆说:“我的父亲,他对当时的社会就有明显的言语的敌视,你确实从他们身上,就看到了很多三线城市的两面,一面那时候上班也不多,大家时时刻刻聚会,一方面也看到他们命运、才华受到了压制,因为那时候慢慢慢慢到了十几年以后,他们每年往春节去探亲就断了,因为一家人去钱花不起,再去人家也没法接待你,就这样淡下来了,一淡之后这个圈子就变成了抱团取暖,变成了他们的经历几乎都是一样的,工资、待遇等,唯一的就是他们下一代孩子谁能考好学校,这种矛盾才会产生,所以这样的一些人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共同命运。”

也正因为此,王小帅聚焦三线的“生命三部曲”一拍就是十年。他坦言,那些日子就像真空一样存在于记忆里,“看到那些房子和人,就真的像一个搁浅的大船”。

杨早从学术角度肯定了三部曲存在的意义,他表示,“人类进入现代社会以后,这种超过一百万人有计划的迁徙,大概只在三个国家发生过,前苏联、日本和中国,前苏联我不了解,日本主要是满蒙开拓团,他们一共迁了166万人到满洲,战后返回日本,给日本社会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和后遗症,因为他们本来都是在国内生活有问题和开拓想法被派出去的。日本学界对他们的研究,包括记录片和研究成果非常多,从这个角度来说,中国是挺汗颜的,技术和研究远远不如日本,所以我们大家都应该有一个责任心把它做起来”。

不给《闯入者》贴标签赛人:商业电影也必须要跟人有关系

关于《闯入者》的低票房,人们讨论起来,会下意识用“文艺片”的壳去套它。但在当天的沙龙讨论中,几位嘉宾都表示这样简单粗暴划分并不妥当。

赛人就认为,电影最大的消费功用就是偷窥,通过观影,享受别人的人生。“笑一笑是消费,哭一哭也是消费,感到压抑和痛苦也是消费,其实看我们的电影就是痛苦的,甚至会有一种生不如死的幻觉,艺术也是消费”。他进而表示,“《闯入者》是部好电影,它不给答案,给你发悟,对当下的状况有质疑,这个东西是很好的……现在电影这么多,有很多看不到这个,尤其电影跟你的人生不构成关联,你不要以为商业电影就跟人没有关联,只有特别高端的艺术电影跟人有关系,商业电影也是跟人紧密相关,现在商业电影不合格就是没有关联,我们应该看看跟自己有关联的东西”。

杨早也认为,不能把《闯入者》当历史片来看。他首先强调了它的高品质,“中国很多严肃电影都有一个问题,导演有太多故事想讲,比如说《搜索》,一个电影里讲好几个话题,爱情、社会等问题,哪个故事都没讲透,所以很多时候是叙事者的不够节制导致电影的紊乱,那么大家就不愿意看这样的电影。《闯入者》没有,《闯入者》非常完整”。

随后,杨早表示,《闯入者》在完整的同时够开放。“就像剥洋葱一样,从现实生活出发,在里面可以看到家庭关系,可以看到人物的命运。如果这个电影从红帽子的角度叙事会怎么样?只是因为他自己的处境,他有感同身受的仇富感,他对老邓的仇恨,他入室盗窃是生活所迫,但是他进了房间会烧开水把花都烫死,这是一种恶意,所以它不是讲历史的,它其实跟我们每个人的生活都有关联,王小帅导演很节制的没有把很多都放进去,可以让你每一个地方感兴趣都可以探寻一些东西,这是这部电影和其他的最大不同之处,所以大家只要是想通过电影了解在中国真实生活的人,都去看”。

问答环节欢乐多王小帅自黑:我现在自救还来不及呢

沙龙尾声,现场设置了观众提问环节。有两位特意从外地赶来的三线城市阿姨现场自述各自的经历,表示很认同《闯入者》描述的历史,鼓励王小帅导演继续拍下去,场面颇为感人。

此外,在互动环节中,王小帅也展现了自己幽默的一面。

有青年电影人问他,是否会帮助年轻后辈?王小帅带点自黑的回应说:“我现在自救还来不及呢。你要知道电影不是说说就能做,这很难受的,而且电影恰恰就不是我能给你什么,全是由你自己心里发出来的,别人不是你的参照。”

而在面对观众提出的“你是否会改变拍摄风格和类型,迎合大众口味”的问题时,王小帅再次开起玩笑说:“如果你真的需要看我拍一个《何以笙箫默》,我可以试试看,因为我还没有看过,我得去看一下,才能回答你们的问题,能不能拍成那样。”

也有在学校任教的老师,当场向王小帅发出邀约,请他带片子到学校跟学生交流,王小帅则感慨地曝了个料,“我其实做电影一开始就积极到学校去跟他们交流,我抱的信念就是说,你假设二十年前,他们是十多岁,我来大家交流,到了学校,你们毕业以后到了社会上,当我的电影放的时候你们不是就来看了吗?所以说学校交流挺好,他们到社会上工作的时候,我的电影放的时候他们会都来看。然后你再到一个学校去,新的学生又交流,等到他又工作又来看,但是没有排片也看不着,所以这也很复杂,这么多年过去了,去年《我11》的时候也有一个经历,我想我的电影有目标人群就是大学生,那时候主动联系了北京一个出名的大学,说我们是不是来放片子?然后我还希望别人请我们去放片子,是不是可以让制片人跟他们谈一谈,学生的学生会是不是有资金请我们来,甚至给我们一些差旅费。结果他们说你要上我们学校来,要向我们收钱,收保安费、场地费,然后学生变成了他的盈利,所以这些变化让我也看到了我在学生(群体)里,是不是能够成为票房号召力”。

来源:腾讯电影沙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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