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6月22日,刘小东和一支小团队来到新疆,开始了为期两个月的记录采玉工生活的计划“刘小东在和田”。这一次,刘小东再次延续了他逐步建立的现场绘画方式,即从《三峡系列》(2004-2005)起的创作所展现的独特手法。他在帐篷里建立了临时工作室,使用素描、日记、油画和摄影等手法,展开这一漫长的项目。同时,还有一支电影团队一直在记录这一创作过程。
刘小东在和田”首站展览已于2012年8月在新疆艺术中心举办,展出他在新疆写生的四幅新作《东》、《南》、《西》、《北》及一部由阿城担任监制,杨波导演的纪录片《刘小东在和田》。
2013年1月12日,由今日美术馆巡展主办,策展人侯瀚如、欧宁联合策划的”刘小东在和田”北京站展览在今日美术馆1号馆2层开幕,展览展出了刘小东在和田创作作品、纪录片及珍贵文献资料,1月19日上午10点,今日美术馆配合此次展览,发起了以刘小东、杜庆春和杨波三人的现场讨论。本场讲座,在关于绘画和电影的话题上都有涉猎。
杜庆春:今天这个话题说刘老师和电影的事。大家可能多少会了解,刘老师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开始创作的时候正好与中国的一拨电影人的状况非常接近,现在这一拨电影人用一个词概括叫做“第六代导演”,《冬春的日子》拍的就是刘老师的事,它的出现对于那个时间点的中国电影是一件很大的事,现在很多人可能都不会意识到这件事的标志性的意义。
回顾一下1989年非常重要的时间点,在此之前,中国电影其实开始在国际上引起了动静,这就是所谓的第五代导演。代表电影如张艺谋的《红高粱》,《一个和八个》等。实际上到了89年之后,他们对国际市场、国际电影节的趣味带有一定的史诗性。
《活着》和《霸王别姬》代表着中国历史和文化上宏大叙事的巅峰时期。但同时中国电影也遇到很大困境和低潮,家家有电视,大家几乎不看电影。第六代导演遇到几方面问题,在带有宣传性的举国体制下,多人把持着中国电影的样式,整个产业实际上消失了,他们没有机会。最低的时候一年年产量四、五十部。而去年中国电影的产量大概是八百,这是一个巨大的数字。王小帅和刘小东的这部作品——《冬春的日子》的出现,意味着坚持。与宏大叙述般的电影产生不同,他们用非常简单的设备,表现在生活当下具体的人的关注。它的出现迎来一个新的国际反响,他们也会被国际媒体评论界称为新一代的可能性,包括吴文光老师等,再到贾樟柯,他在九十年代中后期的电影《小武》是中国电影的新发展。由此引出一个话题,就是当年他们把自己创作的走向和周遭的显示结合,有一个根本的动力,这个就需要刘小东老师介绍一下了。
刘小东:当时回忆起来很多事件都是过后觉得有意义,在当时真有点儿稀里糊涂。90年我的个展在美术界获得反响和成功以后,的确是不太一样的。能轻易能成功我是有点儿莫名其妙,后来总结是因为你画了你自己,画了离你最近的生活。当然作为个体来讲,最简单的来讲是对以前的样式不服。至于以前的样式哪有毛病,我们也说不清楚,可就是那种青春年少的不服气,于是就找到了一个自己的方向。那个时候也经常和小帅、张元他们在一块玩儿,他们上大学读电影学院,我读的美术学院,经常学生作业都在一起拍,我也经常画他们,他们拍学生作业,老来美院拍拍我,拍拍别人,都是同学,就参与点儿美术,有的时候找不着别人演了,我就演两下,省事。到这个时候其实小帅已经到了福建厂,他想走张艺谋的路。年轻的第五代导演都经历了这个过程。他们的成功路就是从北京到一个地方厂,地方厂有指标,有厂标,拿到了指标就能拍电影,于是第六代毕业以后也希望走这路,但很难拿到指标,因为厂子太大,轮不上,等他们找去希望拿到指标,一去好多年也根本没戏,张艺谋他们还拍不过来呢。
杜庆春:这里需要补充一下,这是中国体制的问题,以前电影是国家计划经济,高度垄断,只有国营才能拍,别人拍电影都是犯法的事。国营厂除了北影、上影,各个省都有自己的,各个厂每年总能拍一两部片子,新人有机会去,到第六代以后其实这个体制普遍都喝各个省厂在瘫痪,到九十年代中期就是半倒闭,现在电影有审批制,自己或一个私人公司也可以拍。
刘小东:小帅去那儿以后的一两年一直很压抑,什么事也没有,当一个副导演都很困难,而我在美术界的成功把他也憋得嗷嗷叫。当时他说拍我我就答应了。当时也好奇,又是朋友,就跟着一起拍,一拍真是后悔,拍电影没完没了。因为我没有时间,我也舍不得那么多时间,只能周末给他拍,所以一到周末把机器租过来用乐凯黑白卷,和刘杰到保定厂跟厂长连哭带磨弄了一点乐凯胶卷,也没花钱,一路连火车站都没起,一分钱没花,到那儿骑自行车把胶片拉回来开始拍,一拍当时都想在北京,后来我们也是一起商量,其实换一个场景可能会有意思,因为老是北京很沉闷,黑白片本来就很沉闷,回我老家去拍有趣,因为那块是乡村,这边是城市,他提前去我家,在我家呆了半个多月,熟悉环境,写他的剧本,所以在北京拍一拍回去,拍完整个看那个电影应该是从夏天一直到冬天。不是有意的,一个是没钱;第二个是没时间,我没时间,我舍不得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他用了,我只是周末,一直到寒假都给他,那个时候吃饭也是,我卖点儿画,有点儿钱,他们都没有钱,饥一顿饱一顿。在那个年轻的时代能进去,也把所有的都忘记,哪怕有一点点缝隙会投入所有的力量。
来源:雅昌艺术网专稿